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恭喜陳建瑋勇奪第25屆金曲獎最佳台語男歌手
文/羅芋宙
「火車漸漸在起走,再會我的故鄉和親戚……親愛的父母再會吧,鬥陣的朋友告辭啦……」九○年代,台灣的年輕人聽著林強的《向前行》,「啥米攏不驚」地來到繁華的台北奮鬥;二十年後,北上討生活的年輕人,失去了對未來的無懼與希望,取而代之的,是更多的前途迷惘。
從百萬跌落千張的唱片市場
一九八○年生、來自高雄的陳建瑋,就像所有懷抱理想到台北奮鬥的年輕人,有著同樣的焦慮。首張個人專輯《三十出頭》,唱出世代的心聲:理想的失落、世代的不公,以及個人的不屈。初試啼聲,今年金曲共入圍最佳台語專輯、最佳台語男歌手、最佳新人等三項大獎。
「我成長環境的故事都是台語講的,代表我的作品,我第一選擇就是用台語做。」雖然過去擔任音樂製作人,經手的多是國語唱片;但由於從小聽著阿公唱日本歌、聽文夏,聽阿爸唱江蕙、洪一峰,當陳建瑋決定發個人專輯時,他選擇回歸自己從小熟悉的語言,寫出深植血液、最本土的故事與情感。
陳建瑋從小愛唱歌,為了追逐音樂夢,二十歲時不顧家人反對,硬是考了台北的二專夜間部,晚上上課,白天就在唱片公司當助理,幫忙跑腿、買便當。以前進唱片圈,很多都是像他這樣非科班出身的「學徒」,一邊打雜,一邊看著老師偷偷學,從零開始,學著寫歌、編曲、做音樂。
音樂這一行,不如外人想像的光鮮亮麗。打從二○○○年踏入這一行開始,陳建瑋看著曾領導亞洲流行音樂市場的台灣,唱片銷售江河日下,過去的百萬銷售佳績、剛入行時的三十萬張,直到現在,只剩不到幾千張的慘況。
營利模式改變,大公司靠演唱會、商演等周邊回收賺錢,音樂人卻分不到好處,許多年輕音樂人只能拼命熬夜工作,想辦法用勞力攢錢、存老本。
他和朋友共同編曲的《江南》,報酬是兩萬五千元,一人拿一半,實際分到一二五○○元,歌曲大紅,幕後音樂人賺到的是「名聲」,這還算幸運的情況。
嚴重的問題是,版權體制不健全,創作者無法受到保障。再紅的歌,當了幾百場演唱會的安可曲,與創作者無關,很多年輕人看到音樂人混得那麼辛苦,理想就失落了。不過,陳建瑋笑著說,這也逼出一些幕後音樂人出來組團、做獨立音樂,「環境變,有人會想辦法找出路,台灣的環境惡劣到磨練出很厲害的音樂人。」
南方孩子看台北、中國、世界
廣告編曲、配樂也成為音樂人的生財之道,十幾年的幕後經驗,有太多不得不為的無奈事。由於父親一直希望他回鄉接手事業,也讓陳建瑋自問,做音樂如果只是為了賺錢,何必呢?他應該好好做出一張屬於自己的作品。
身為編曲家、創作者、唱片製作人、樂手,陳建瑋原本的多重身分,現又多了歌手這一項。可以想見,他比一般年輕人更努力,也更願意去思索自己在音樂產業中的位置。他租下一間海砂屋,改造成小小的音樂工作室,專輯《三十出頭》就在此慢慢琢磨著錄製完成。有人說,這張專輯作工細,「手感十足」,從音樂就可以聽出創作者的細膩,以及對社會的深度觀察。
「環境不好,他們上不去,我們也無法補他們的位置,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很想要有出頭的機會。」唱片業蓬勃時代,幕後工作人員即使薪水不高,但人才需求大,爬升機會高;現在市場蕭條,許多有才華的年輕音樂人,無法有像以前一樣的發展空間和資源。陳建瑋的首張專輯,正是這個年齡區段的心情表白。
作品寫出他的社會觀、愛情觀與人生觀。《台北哪會攏嘸人》唱出對中國崛起的焦慮與台北夢的失落,卻又昂然不屈,願意繼續留在土地奮鬥;《愛河》唱出三十而立、一無所有,無法給予愛情承諾的苦悶,《我懷念的西子灣》唱出人生觀,也表達對故鄉高雄的情感;《糞埽人》表達對台灣環境的無奈與不滿,諷刺時政,搭配俏皮的動畫,在網上引發熱議。
有別於一般宣傳方法,獨立音樂必須藉著在音樂展演空間、咖啡廳、學校,一場接著一場唱,或者積極寄CD給電台DJ毛遂自薦,才得以曝光。
一開始沒有發行通路,陳建瑋先將專輯放在網上賣給親朋好友,後來為了拓展銷售管道,就跟公司談合作協助專輯上架。當其他歌手唱著口水歌,砸大錢拍MV、做電視宣傳,陳建瑋連宣傳照都沒有,他笑笑說,「因為也沒有發稿的機會。」
就市場而言,國語專輯容易銷售,尤其現在唱片公司眼光都放在中國,在台灣弄好漂亮的秀,目的是為了西進賺錢。台語專輯市場小,因此也較少人投入,有些前輩勸陳建瑋,應該做國語專輯,不要侷限了自己發展。
國語沒法做出自己的獨特性和文化
然而,陳建瑋卻有不同的想法,「愈local,特色愈凸顯,因為這是別的國家沒有的。台語音樂吸收了很多文化,就像粵語歌曲一樣有獨特風格,我覺得這樣反而更global(全球化)。」
陳建瑋常與樂手聊天,感受到一種普遍的焦慮:中國樂手變得非常強。年輕一輩的中國樂手,機會多,能力好;而中國流行文化,開始反過來漸漸對台灣人產生魅力;中國市場需要大量人才,重金禮聘台灣音樂人,導致大量人才外流。
他的歌曲中,不僅表達對中國的焦慮,同時,他也意識到,台灣必須找到代表自己定位的作品。「我們做國語贏不了他們,他們甚至已經直接找韓國人做,去美國錄音。我做台語我有意識到這個問題,做國語我沒辦法把自己的獨特性和文化做出來。」
當商人們還想著,趁國語市場還行,趕緊繼續撈錢之時,陳建瑋希望從中突破,唱出代表自己環境的音樂。雖然這樣的努力,不夠討好,但是,就像他歌曲中諷刺又不屈服地唱著,「總有一工我會出頭天,因為台北攏無人。」
唱出追夢無名之人心聲
流浪異鄉,許許多多沒沒無聞的人,有著共同的迷惘與堅持。入圍金曲,陳建瑋顯得非常開心,因為,對於許多獨立音樂人來說,這是極少能被大眾看到的機會。採訪結束,陳建瑋拿起吉他,又輕輕彈唱起,那首陪伴著他北上的歌曲──。
「阮欲來去台北打拚 聽人講啥米好空的攏在那
朋友笑我是愛做暝夢的憨子 不管如何路是自己走
OH!再會吧! OH!啥米攏不驚!
OH!再會吧! OH!向前行……」
發稿時間:0612 22:10
更新時間:0628 22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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